我的父亲是在乙未 年正月十八日午时出生于福建省古田县卓洋村,即公元1895 年2 月12 日,卒于己未年前六月初十日11 时于砂罗越诗巫,即1979 年7 月3 日,享年85 岁。我的祖父母在我的父亲3 岁及5 岁时相继去世,由他的舅母即陈立训表叔的母亲,我们的舅婆抚养长大,直到他十八岁时才离乡远赴砂罗越诗巫新福州垦场开芭种树胶,我相信我的父亲是由他的舅舅托人把他带来的。他说他十八岁来番,因此应该是在1912 年到诗巫的,距黄乃裳港主带领福州同乡人去诗巫已经过了十一年。后来我们的舅公陈赞汤于1916 年也来到诗巫,并与乡亲合股开了一间豫丰汇兑行,在家时还见过该招牌,专门替新客把辛苦赚来的钱汇回家乡的亲人,1920 年他还当过光华学校的校长。直到日本占领砂罗越汇兑业务才被迫停止营业,这可能是唤起他的儿子立训表叔于1951 年萌起与人发起创立福华银行的念头。我的父亲为了响应号召,以半价发售股本替我们兄弟购入福华银行股票各六千股,并大力向山芭的乡亲朋友推荐认购。
可是他并不热衷于利用银行的服务,我的父亲一向把卖树胶的款项,积存在收购树胶的亲戚店铺的帐簿里,并没有把它存入银行的户口,他甚至没有在银行开设户口。后来他也尝试去投资木板厂,香烟厂及货轮等,但几乎连本钱也输光,甚至因替朋友作担保而惹上官司,赔了夫人又折兵,好人也真难做!只有参股在坡上的摩多船(短程渡轮),虽没有什么红利,但却可以享受免费坐船往返市区。虽然我的父亲拥有好多的树胶园,但直到前些时候,一衣甲才值二三百零吉,现在可涨到一万多零吉,这可是祖宗显灵!
我的母亲叫陈月莲, 于1910 年7 月6 日在福建省古田县横洋村出生,卒于2003 年10 月19 日下午7 时35 分,享年95 岁。外公在妈妈5 岁时就去世,而外婆后来却改嫁了,因此她也是由横洋的亲戚带大的。 1984 年我们一家陪妈妈回乡时,她对乡亲说,她离开家乡一甲子,照说她应该是在1924 年离开横洋去诗巫的,当时她应该只有15 岁。有理由相信她是由舅公做主托人带去给爸爸成亲的。为了检疫她说她在新加坡的棋樟山( 圣约翰岛)住了一个月。我从来没有看过我的爸爸对我的妈妈动怒过,虽然妈妈常常对爸爸不客气,甚至有时好多天都不理睬爸爸,可能因为妈妈年纪比爸爸小许多,舍不得对妈妈生气。当我带明爱回去见妈妈的时候,我对妈妈说,明爱比我小十岁时,她却大声地说,有什麽关系!因为她比爸爸还小了十五岁呢!
我的母亲应该也没有受过正规的教育,但自我懂事时起,她就每天读圣经,她从来没有问过我们关于圣经的事,我们也从来没有怀疑过她,到底她明不明白她所读的圣经。我相信她在乡下的时候,一定去过教堂,而且她的识字能力,一定是在教堂里培养起来的。
我的大哥在战后就到离家颇远的光华小学校寄宿读小学,我和其他的弟妹从中学开始也都去学校的宿舍寄宿;因此,我们从小就养成大家回家,就是过年吃团圆饭,因为过年的时候,大家不一定会团聚,因此我们也乘团聚的时候拍一张阖家照。后来为了方便,也在市区买了一间排屋,给弟妹们住。即使现在我们也没有习惯清明节回去扫墓,什么时候回去就去父母的坟墓拜祭,而且我们也习惯只献鲜花 ,早期也献鲜果。
参观南大时与弟妹们合影
阖家摄于旧家门口
阖家摄于家门外果园
全家照
全家照
庆祝父亲80岁寿辰
那些中途回国的新移民、公会以及学校的树胶园,很多都委托我的爸爸管理,因此除了我的爸爸自己栽种的树胶园外,还管理大批的胶园,其胶园不止限于诗巫的新南村,还包括南村、明丹的东来、麻罗以及古鲁仆等地。因此我的爸爸为了管理这些胶园,都要定时去这些地区考察胶园,当时既没有公路,也没有摩多船川行,因此只能靠步行,明丹地区无法在一天之内抵达,往往需要在中途东来过夜,再一站一站地巡视下去,有时需要一星期才能回来。有时有伴也划船去,我也搭过顺风船去到麻罗。大家不知道就里,都以为我的爸爸很富有,拥有那么多树胶园。也因为这样,我的爸爸在地方上颇享有名望,被推举为学校的董事长,甚至被地方政府委任为坡长。当二战结束后,各殖民地都纷纷要求独立,加上共产党思想崛起,在地方上兴风作浪;为了自卫,当时的殖民地政府特别允许我们购买鸟枪(即散弹枪),也因此我们都有用过鸟枪打猎的经验。
在日治时代,树胶园停止生产,学校也停课;为了生活大家都去找可以耕种的地方,种稻或种番薯来自救。我们家靠江边的一块小地方,也用来种稻,但收成欠佳,不过同时也用来作秧苗田。因此,我的父亲还是到离家好远且近海的地方去开垦。一次,我和大哥、爸爸及爸爸的一位朋友一起划船去海边的农地耕田,因为我们知道中途站的日本兵是不检查去耕地的船只,只有回程他们才要查看是否有运载米粮,以防逃税;没想到这次却派船追来要我们回到检查站,爸爸及他的朋友被叫去检查站,并赏他们屁股各三大棍,害他们整个礼拜都无法躺着睡。我们兄弟因年纪小而没有受刑, 但也受够惊吓!
日本军占领诗巫的时候,诗巫尚未有飞机场,日军急着要建一座飞机场,就征召壮丁替日军建造飞机场,我的爸爸也被强征去建诗巫的飞机场,为期三个月。不过那座飞机场已经于上世纪九十年代被新建成的机场取代了。1945 年 8 月15 日日军投降,联军有空投传单宣称日军已投降, 但我们直到9 月中联军才从日军手上接管了砂罗越,而我们到了第二年才恢复上课。大家又开始割树胶,随着美国掀起了韩战,接着又是越战,胶价飚升,大家生活逐渐好转。战前或战时回去中国投身抗战或逃难的人们开始回流,连续有好几批复员人员乘船回来砂罗越。我的爸爸为了埋葬放在棺材寮里达三十年之久的祖父母的遗体,就乘搭回程的复员船 ”丰庆号 “ 直达马尾,再辗转回到故乡古田。为了觅地安葬祖父母的遗体,我的爸爸一直要找一块墓地让子孙后代容易找到的地方,必须要靠近大路旁,最好从大路可以看到的地方。结果在大桥头通往横洋中途的洋中与宅里的交界处得了一块地。立刻开始动工挖掘,却发现旁边已经葬有先人,因为没有墓志,找不到墓主人的后代,经过商量只好在墓旁多添一个义重墓,与土地墓分列两旁。当把祖父母的棺木从棺材寮移去墓圹前,还得先清理棺木并上漆,才能入土为安。据爸爸后来追述说,扛棺木的人都说棺木非常轻,说来也是,棺木都放了三十多年,遗体与棺木都风干了,当然轻了许多!
爸爸很想遵照遗俗,当墓面完成时,必须开祭,就是第一次献上祭品,告慰祖先,可以安息了!还有一种传说,开了祭才能显出该墓地的风水,是否会荫及子孙。可惜,还没来得及开祭,共产党已经打到建瓯,连忙赶到福州等开往诗巫的船只。却遇上福州闹水灾,因为自来水受污染,而染了疟疾,真是祸不单行!在共产党到来之前,终于登上去诗巫的船只,平安地回到诗巫。因此我的爸爸千叮嘱万叮嘱,子孙后代若有幸能回到乡下,一定要代他为祖父母的坟墓开祭。不负所托,1984 年我们一家四口带着妈妈三代同堂,乘着参加华东游旅行团,在回程游完厦门后,我们又乘夜班火车到莪洋下车,有郑文仁老师等用华侨宾馆的面包车载我们到古田的华侨宾馆住下。在乡下的亲戚,我一个都不认识,只有郑先生,因为他在诗巫的山芭开南学校教过书,虽然他没有教过我,因爸爸是董事长,因此他不时有来我们的家,因此很熟悉,连祭墓的准备事宜,也是拜托他替我们预先安排好。却有一样让他为难,因为我的妈妈信教,因此,我要求不要三牲,但要鲜花,可是他告诉我,当时他们无法在市场上买到鲜花,我只好告诉他随便在野地里摘些鲜花就好啦!祖父母的坟墓虽然在山坡上,可是坟墓的前面却建了房子,因此无法从马路上看到坟墓。开祭当天天气非常晴朗,邀请了许多爸爸妈妈认识的亲戚朋友来参加,邻近的小孩也都来凑热闹,摆好祭品,就按序行礼拜祭,简单但肃穆。之后,大家都可分到一些糕饼糖果,以感谢大家的热心参与。不知道是祖先显灵,还是事有巧合,我的爸爸替我们每个兄弟所作的投资,虽然经过了三十多年却毫无动静,但在不久后却增值了几十倍,真是奇迹!或且只是巧合也说不定.
在国内时,我的爸爸曾叫路过的铁板算相命师看运程,却被告知只能活到六十九岁,若行善积德,则可延命至七十三岁。因此我的爸爸为了准备他自己的坟墓,早早就觅地请工人并指导他们建造他和妈妈将来安放棺木的坟墓,最特别的就是他说当地雨水频繁且猛烈,因此他特别要求工人在墓穴内必须设一条排水沟,以疏通多余的积水。时限很快就到,我想爸爸一定非常忧愁,以致在六十九岁那年,在用刀斩扇子柄的时候,斩断的扇子柄竟飞进眼睛而弄瞎一边的眼睛,但却因此逃过一劫。七十三岁时又因单眼无法辨别距离,一脚踩空跌入阴沟,却只受外伤而又逃过一劫。当爸爸病情恶化,我们几乎都能及时赶回去,只有一个侄儿因跟货船在马来半岛,无法及时赶到。当时爸爸回光返照,从床上起来,拿了雨伞就要出门,并说他的朋友某某已经上路了,他要赶着去。没有两天他就如灯油燃尽,慢慢呼吸转弱而停止,当时我在他身边,刚好新加坡电视台才播过医生的连续剧,自发地我用拳头捶他的胸口,并用双手按压他的胸口,他竟恢复呼吸,我还以为他可以复苏,可是不久又停止呼吸,试了几次,终于还魂乏术,安然离我们而去。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因共产党统治中国,砂罗越的年轻人也受共产思想的熏陶,成立砂罗越共产党(砂共),与英殖民地政府对抗;而一些不肖分子却乘机在地方上抢劫作乱,当时山芭的老家平时只剩下爸爸与妈妈留守。有一个晚上还真有一批人来我们家抢劫,两老吓得半死,爸爸从来就不曾用过鸟枪,不得已才硬着头皮,拿起从来没有开过的鸟枪,向天开了两枪,打抢的人没有想到屋内竟然有枪,也吓得只好逃命为快。爸爸妈妈也不敢再留在山芭,就只好准备搬到市区去住。隔年我们回去时,还带着不到一岁的祖毅到旧家,把另一只狗带回市区。
爸爸在乡下的时候, 为了计划让我回国升学,在乡下建了房子,以备我回去时住;还买了一片杉木林,将来采伐了以供我在国内的生活及学校费用。没想到这却引起后来的麻烦,共产党政府竟把我爸爸扣上地主的称号,所有财产被没收,只差因人不在国内没有被拉去游街。后来舅公每次来诗巫时,都起稿让我用毛笔书写,向共产党政府提出不应被列为地主的理由,因为我爸爸在南洋多年,而且是用南洋带来的钱购买的,几经交涉,才得以脱离地主裁决,但杉木林已经被人砍光,房屋也被人占领,虽然地方政府最后给以赔偿,但只是那少少的一点金额,无济于事。我的回乡下升学当然无从实现,直到35年后的1984年,我带着妈妈回乡祭祖,才真正踏上祖宗的故土。
难得两老抱着祖毅在楼梯口拍照
追加:
2013年12月四兄弟家族成员15 人赴福建古田祭祖期间,发现一些历史事实,使其中一些事实更加清楚。
1。我们的婆婆是舅公陈赞汤的姐姐,而爸爸则是投靠外婆家,由舅婆即陈立训表叔的妈妈养大的。
2。我们的公公有五个兄弟,公公排行第三。
3。祖屋其实有两间,其中一间是真正的祖屋,由公公的五个兄弟共同拥有;另一间才是爸爸留下的,也就是上次1984 年到访时被人占有,尚要求我们修理厨房漏水的那间,现在已经无人居住成废屋。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因共产党统治中国,砂罗越的年轻人也受共产思想的熏陶,成立砂罗越共产党(砂共),与英殖民地政府对抗;而一些不肖分子却乘机在地方上抢劫作乱,当时山芭的老家平时只剩下爸爸与妈妈留守。有一个晚上还真有一批人来我们家抢劫,两老吓得半死,爸爸从来就不曾用过鸟枪,不得已才硬着头皮,拿起从来没有开过的鸟枪,向天开了两枪,打抢的人没有想到屋内竟然有枪,也吓得只好逃命为快。爸爸妈妈也不敢再留在山芭,就只好准备搬到市区去住。隔年我们回去时,还带着不到一岁的祖毅到旧家,把另一只狗带回市区。
爸爸在乡下的时候, 为了计划让我回国升学,在乡下建了房子,以备我回去时住;还买了一片杉木林,将来采伐了以供我在国内的生活及学校费用。没想到这却引起后来的麻烦,共产党政府竟把我爸爸扣上地主的称号,所有财产被没收,只差因人不在国内没有被拉去游街。后来舅公每次来诗巫时,都起稿让我用毛笔书写,向共产党政府提出不应被列为地主的理由,因为我爸爸在南洋多年,而且是用南洋带来的钱购买的,几经交涉,才得以脱离地主裁决,但杉木林已经被人砍光,房屋也被人占领,虽然地方政府最后给以赔偿,但只是那少少的一点金额,无济于事。我的回乡下升学当然无从实现,直到35年后的1984年,我带着妈妈回乡祭祖,才真正踏上祖宗的故土。
难得两老抱着祖毅在楼梯口拍照
追加:
2013年12月四兄弟家族成员15 人赴福建古田祭祖期间,发现一些历史事实,使其中一些事实更加清楚。
1。我们的婆婆是舅公陈赞汤的姐姐,而爸爸则是投靠外婆家,由舅婆即陈立训表叔的妈妈养大的。
2。我们的公公有五个兄弟,公公排行第三。
3。祖屋其实有两间,其中一间是真正的祖屋,由公公的五个兄弟共同拥有;另一间才是爸爸留下的,也就是上次1984 年到访时被人占有,尚要求我们修理厨房漏水的那间,现在已经无人居住成废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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