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会让痛苦慢慢消失,但却无法忘记。回忆那些快乐的往事,也可稀释失去亲人的痛苦。爱妻曾毓清于1992 年1 月23 日早上07.25 时在本人与两个儿子及三弟和弟媳的看顾中,因癌症复发离开尘世,距离出生1941 年12 月5 日才刚满51 岁。值此逝世二十周年之际,记下一些快乐或特别的回忆,与毓清生前的亲朋戚友们共同缅怀昔日的种种回忆。上面那张照片是毓清和我成为男女朋友后送给我留念的,我带在身上已经四十多年了,照片都退色了,但她的笑容还是那么灿烂和蔼。
在一次与毓清的三姐见面的机会,三姐知道我尚未有要好的女朋友,就自告奋勇地要介绍她的妹妹毓清给我,她称赞毓清是一个很和蔼可亲的女孩子,我一定会喜欢她的。三姐并答应会为我说服毓清与我约会,并要我在礼拜六下午等她的电话。电话来了,三姐告诉我她的妹妹已经答应跟我约会,并教我先请她看一场电影,毓清接过电话,我就请她去看电影,她立刻答应并叫我去接她。我们去国宾看 ” 音乐之声 “,之后我们到加东情调很好的小西餐馆吃晚餐,再到加东公园逛逛,因为过去在读南大先修班的时候,我曾在丹绒加东住过四个月,因此比较熟悉。在回程途中,她没有忘记告诉我下星期六她在两点半才会回到家,并要我三点以后才打电话找她,就这样我们每星期六和星期天都见面,直到结婚的前一星期,毓清才从工作了多年的居銮回来新加坡准备结婚。
我们在1967 年4 月3 日注册,毓清请她的大姐夫陈荣恩先生当证婚人,而我就请林理化先生作我的证婚人,并于4 月8 日迎亲,当晚宴请亲友。还是妈妈给我钱买的 ” FORD CORTINA " 作了新娘车,并由妹妹邦凤的南大同学方昭泉做司机。第二天一早,我们就搭飞机回诗巫,预备当晚在诗巫宴请亲友,没想到飞机抵达古晋,竟发现螺旋桨发生故障,须等第二天的班机把零件运来换上,才能继续飞往诗巫。我们的婚宴却不见主人到场敬酒,还是邦凤代为敬酒,真是愧对江东父老。
我们早就计划好,我们希望有一年时间享受新婚二人世界,然后才要养小孩。没有想到我们的避孕方法有误差,结果竟然闹出人命,因为我们的无知,毓清怀了孕而又流产。结果反而提早了养孩子的计划。祖毅是于1968 年9 月22 日出生,距我们结婚日1967 年4 月8 日,将近17 个月半。祖毅出生时只有4 磅13 盎士,小得可怜!但非常健康,出生第三天,竹脚医院宣布大人小孩都健康正常,可以出院,但毓清担心无法照顾那么娇小的婴孩,要求留在医院一星期,院方允许所求。回家后,牛奶粉公司还免费派一位护士来家指导毓清如何替婴孩洗澡,如何泡奶粉及如何清洗奶瓶并保持奶瓶清洁卫生。第一个礼拜护士天天来,之后,每星期来一次,为期三个月,初为人母,真是万事起头难。当毓请在医院待产的时候,我在睡梦中突然有人喊 ” 有人叫你!“ ,我惊醒看了看时钟刚好是四点,后来院方打电话来报喜说,” Baby Boy 三点五十八分诞生 “,祖毅竟然先向我报到,真有 ” 心有灵犀一点通 “ 这回事。
祖毅小的时候,晚上不肯睡觉,吵到大人小孩都无法休息,非常烦恼。吵了好几个月,幸亏隔邻的韩太太说可以给他吃些 ” 奇应丸 “ ,立刻奏效。后来稍大了又闹便秘,看了西医无效,又看中医也不行,甚至需要用牙签把大便挑出来,真是大人小孩都感到非常痛苦!后来上了幼稚园却不医而愈。
我们本来住在达曼裕廊JTC 建的组屋的四楼,后来公司发慈悲给高级职员贷款买住屋,当祖毅两岁多的时候,我们就搬到现在的排屋,那时毓请已经怀了祖勤,搬家时大家都特别叮嘱不要这样不要那样。我们却盘算着过年时应该大放鞭炮来庆祝搬新家之喜!没想到当年就实行全岛不准放鞭炮,不但空欢喜一场,而且还遭来一次破门抢劫,一天下午毓请正陪着祖毅睡午觉,三个拿着小刀及螺旋转的年轻人,竟然把木门撬开,用刀子威胁毓请把现钱首饰交给他们,为了不让他们伤害小孩,只好照作,然后他们就溜之大吉。钱财损失事小,吓破胆事大。当毓请打电话给我时,都无法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生祖勤的时候非常顺利,一个下午毓请打电话来说,身体有异状,叫我赶快回家载她去医院,她则先去冲个凉,换了衣服,这次的接生医生在大巴窑医院,孩子在晚上就顺利产下了,可是医院的设备老旧,厕所还是旧款式的蹲式,第二天她就要求出院,傍晚我就去载她回家。这一次我们连陪月也省了,早上我先把午餐煮好,她可以弄热了吃,祖毅也跟她吃一样的菜,晚餐我放工回家才煮,反正我们的工厂四点十五分就下班,五点之前都会回到家,但却苦了毓请,她不但要照顾自己的身体,照顾婴孩,还要看顾蹦蹦跳跳的祖毅,但她没有怨言,反而觉得很自在,不用看陪月的脸色。
毓清因为大便频繁去找她的二哥检查,吃了药仍不见效,照了X 光发现直肠有问题,再作详细的检查,发现直肠癌已经扩散到肝脏,那是1991 年8 月19 日的事,经过她的二哥的到处奔波,知道新加坡当时还无法作如此大手术,立刻决定到日本东京他曾担任过医生的医院动手术,同月21 日的晚上我们已经在赴东京的机上。离开前,我对两个儿子说,我今天可以带妈妈去东京动手术,但我无法保证我能够带着妈妈回来,你们要有心理准备。第二天早上到东京,先到阿部先生的家稍息,立刻到医院办理入院手续,但院方以没有单独一人房为由,要我们第二天再来。我们就在阿部先生的家过夜,第二天下午我们从阿部先生的家还是走路去医院,大约十分钟的路程,因为毓清看起来和常人没有两样,并不像有病在身。住进医院后才知道,院方为了方便随时需要通译,要我也住在病房,晚上可把沙发当床来休息。毓清当晚吃了一餐,就没有再进食,直到出院前一晚才再吃一餐,因为当晚毓清就发高烧,就开始进行点滴。在医院住了将近两个月,就只吃了这么两餐。
经过详细的手术前检查,主治医来病房详细讲解手术的内容及应作的准备,早上八时护士就来确认病人的状况,并打了一针镇定剂,就被推入手术房,直到下午四点半才被通知可以见面,在走廊上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毓清,脸色很好,放下了一块石头,安了心!毓清却问为什么现在就来看她,她就要去动手术了,她还不知道手术已经完成了。晚上毓清突然情绪非常激动,护士无法安抚她,只好通知我去了解一下。想不到她误会了,护士叫她不必担心,不会有事,可以睡觉了;她却以为护士叫她不可睡觉,不然会睡不醒,她疲倦得挣不开眼睛,却不敢睡觉,因此非常激动。经过解释她就安心睡了!毓清在加护病房住了五天,每天可以见面两次,每次十分钟。她恢复得很快,但却因为主治医去参加学会,替代的医生以为病人恢复得很好,就把其中的一条管子拔掉,却造成肺积水,因为不能再施麻醉,只好在胸部用电钻开一个孔插管把水抽出来,虽然毓清没有大声嘶喊,但那种撕裂的痛,连在旁看的人都无法忍受,只见她眼泪如泉涌似的迸流下来。
当我们一起走出机场的时候,来迎接的家人及亲戚都感到惊讶,毓清如常人一样走出来,邻居也不知道她曾动过手术,因为她看起来和往常差不多,体重也没有减少。经过休养一段时间,我们回诗巫拜见我的妈妈,因为她还不知道毓清动了手术,顺便到我的爸爸坟前告知这事,事后毓清告诉我她已经跟爸爸道谢过了,因为手术时爸爸曾救了她的命。有了一次死里逃生的体验,毓清对生命更加珍惜!她要求我替她看看还可以活多久,我对她说,恐怕过不了农历新年,即使可以逃过,也只有一年的活命。因为距离农历新年不到一个月,她立刻开始整理食谱,因为她当心我无法煮出她所作的各种菜肴;并替我们车底裤,因为我的身体对树胶带有敏感,她替我予作准备。毓清的二嫂为了慎重起见,要带毓清给松年法师看看,松年法师说,现在距离农历新年不到两星期,一定过得了,不必当心!我想这是松年法师安慰的话,毓清真的在农历新年前三天去世。这对我的震撼实在太大了,我也从此不敢继续研究紫薇斗数。
毓清从表面上看,是一个比较保守的女孩子,但她的内心却很热情。因为她比较严肃,因此每次约会一起出去时,我都不敢牵她的手,谁知道二十年后,她才告诉我跟我一起走时,我都没有牵她的手,害她很没有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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