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May 31, 2013

我的求学历程--日华学会日文班

1957 年的2 月9 日我们乘搭的轮船是一艘荷兰的客货船,可载货一万多吨,行走日本与南美洲之间的不定期船。当时该船是停在红灯码头的外面,不管是乘客,抑或是送行的人,都得在红灯码头坐由人划的小舢板到大船边,才能登船。我万万没有想到我在丹戎加东寄宿的两位房东大小姐,竟上船来给我送行,还带来一支派克钢笔给我作纪念,因为我们平常很少交谈,却成了我仅有的两位替我送行的人,真令我感动不已!“ 芝加连卡” 既载货也载旅客,船上的服务员多为香港人,他们从南美洲带回许多皮衣,拼命向我们推销他们的货色,又劝告我们日本的冬天很冷,需要皮衣御寒,我们也跟他们买了不少件皮衣,以备在日本穿着。

                                                     红灯码头

我们一共十个人一起坐这只轮船去日本,也是我第一次出远门;船一出南中国海,就有一位同房同学林巧文,因晕船而卧床不起,三餐都得把饭菜端来床边,让他进食。我和孝声因为都坐惯小船,对船的摇动较有抗力,但也很少在船上到处乱走。船一到香港,陈华南的亲戚就坐小船来船上接他上岸,我们在香港举目无亲,得到华南亲戚的首肯,我们也跟着他们上岸去逛街买东西,还请我们吃了一顿香港的美味点心。得到华南亲戚的指点,我还买了一件英国名牌的羊毛外衣,羊毛线及一套西装料,预备在日本裁剪,会比较合身。结果宿舍的一位年轻的女工作人员,竟免费为我织羊毛衣。这三件寒衣到现在当我冷天出远门的时候,我还利用它们来御寒。

香港后就到日本的神户,第一眼看到神户光秃秃的山,感到无限的凄凉,我们自己靠着双脚去逛街,看到橱窗展示的各种面食,比手画脚一通,我们就这样第一次吃了日本餐。神户过后还在四日市停留,最后才到我们的目的地横滨。全程花了我们19 天,直到2 月27 日才抵达横滨,日华学会有派人来横滨接我们,但没有想到前两年来日本的陈佩荣同学也来横滨接我们,还带我们去横滨的中华街吃一顿中华料理,才乘坐电车去东京,我们的行李则由罗里直接载去东京的日华学会。日华学会是一间旧的建筑物,住宿上课都在其中,由一个会说简单华语的年轻的日本人照顾我们,另有两位女士替我们准备膳食。日华学会只开办了两年,据说因为建筑物的归属发生问题,而宣布停办。

日华学会是战前为中国留学生办的日文学校,他们想复办,但与中国无邦交,没有中国学生,刚好经由日本领事馆的帮忙,招到一批新马及香港的学生就复办日文班,后来加上菲律宾,越南及印尼等地的学生。我们的日文老师是一位叫松浦的老先生, 他教学认真, 不拘言笑,  但为人和蔼, 还请我们到他家做客。 除了日文, 我们也得到另外理科的老师替我们准备入学考试的科目。

                                           日华学会董教职生
                                                     日华学会门口

                                                  上课(松浦老师)

虽然我们到日本的时候,日本已经经过12 年的战后复兴,但粮食还是受到控制,实行配给制度。我们当时还很年轻,食量比较大,对主食米的配给量只够一中碗,深感不足,我们还向日本外交部交涉,是否可以给我们一些特别的待遇,但被告知我们可以买些私米来补充。有一点给我们很大的帮助,就是大学的学费很低,国立大学的学费一年才9 千日圆折合新币63 元,早稻田大学是私立的每年学费也不过3 万七千日圆折合新币259 元,但若报读理工科,则需另付设备费新币175元。

                                                   日华学会屋顶

                                               暑假岩井海滨
 

日本的学校包括大学的开学,都在每年的四月初,因此我们都在1958年的开年,开始准备报名参加自己希望报读的大学的入学考试,我和孝声都参加早稻田大学理工学部的入学考试,但也参加东京大学的入学考试,那不过是试试自己的能力或运气,因为我们都知道东京大学只收国费生,但不能明言而已。

                                                    日文班毕业照

我的求学历程--南大先修班

去台湾升学的消息,一直得不到,为了不浪费时光,只好报读英文部,再等消息;可是迟迟没有消息,最后只好改变初衷,去报读南大先修班。 我报读的是文科班,想改读政治经济系,在丹戎加东的中正中学总校上课。

和顺长及景春一起租了一间丹戎加东路边咖啡店的楼上的房间,是一家海南人的家,他们的父亲及大哥在远洋轮船上干活,家里还有母亲及三个姐妹,大姐在工作,两个妹妹还在上学。因为她们都是受英文教育,很少交谈,她们的母亲更因为说海南话,我们都听不懂,更无话可说。可是当我后来要去日本升学的时候,两个大姐竟到我们赴日本的轮船上,替我送行,并送我一支派克钢笔作纪念,令我惊喜万分。我回来在新加坡工作时,尚去拜访她们,可是后来她们搬了家,就失去联络。

当时正值反殖浪潮盛行的时候,中正的学生也不例外,罢课集中的时候,连巴士车也响应,最紧张的时候,丹戎加东路上的巴士车竟横跨在路上,阻止警车通过,去镇压学生。后来学生被驱散,转占领加冷附近的光华小学,在冲突中有一位学生被警察射杀死亡。因为闹出人命,学生更加火上加油,复回总校集中大抗议。而我们也被迫到光华小学上课,那位学生竟是住在我们对面的楼上,而且我们还常常在楼下的咖啡店进餐。

在班上有很多不同背景,不同年龄的学生,既有年纪相当大的大老板,也有刚刚高中毕业的年轻人。其中有一位小说家,时常在报章发表他的文章。也有一位装扮成日本小姑娘的哈日族,而这位小说家看上这位哈日族,在报章上刊了一篇 “ 孔雀东南飞” 以示爱慕之情,而这位哈日族的名字正是 “ 南飞” 。教我们中华文学的老师叫陈振夏,他是日报的主编,他说 “ 书买来不一定要看的,只要知道你要的资料在哪一本书里可以找到就好了 ” 。这句话影响了我一生,到现在我的书橱里,还有好多书我都没有看过。

当时刘孝声在华侨中学读理科先修班,而住在武吉知马他叔叔的家,但时常在星期天骑脚踏车来找我们聊天。在华中孝声听到有一些应届的毕业生,在申请去日本留学,他就游说我们也去报名,景春因怕漂亮的邻居女朋友被人抢去,而执意停学赶回去;我则仍希望台湾方面有消息,只有顺长被说服去报名。因此,孝声更常常来找顺长去日本领事馆打听消息,有时我也跟着去。年底先修班要考试了,顺长却接到家里的信,不赞成他去日本留学。这下子慌了孝声,转而求我和他一起去日本。我的父母本来就允许我去台湾,因此没有反对我去日本,就这样我代替顺长和孝声一起跟新加坡的一批在日本驻新加坡的领事馆办了留学手续,准备坐轮船去日本。南大先修班的考试一完,我们就赶着回砂罗越老家,准备行囊,等赴日本的轮船。虽然先修班的考试成绩公布,我被南大录取,但已经决定赴日本留学,因此自动放弃。但多少年后,砂罗越南大校友会预备南大复名庆祝大会的时候,竟通知我一定要出席,原来砂罗越南大校友会把我也算进去。但后来因新加坡政府的反对,而只好取消。

 
 
 
 
 
 
 

我的求学历程--大学院

因为当时新马政府都不承认日本的文凭,因此恐怕毕业即是失业。刚好有同学告诉我说东京米山扶轮社有颁发奖学金给留学生,继续研读大学院硕士课程。我就去申请,结果被录取了,每个月给二万日圆,虽然不够开销,但可补贴家里的负担。这样我就留下来,继续在早稻田的工科大学院,攻读电气机械科,专门研究可变速交流电动机。

研究室的主任教授叫石塚喜雄,是一个电车专家,专门研究电流的过渡现象。他拥有一张免费乘车券,可以乘搭全国任何的火车或电车。我的到来令他十分惶恐,不知道要怎样跟我相处。当时他的研究室正在探讨“ 子弹火车” 集电器的过渡现象,就是电车车顶上的集电器,与上面的输电线 接触时,因电车的摇动或震动,产生的离合而发出火花现象的分析,探讨如何抑制断流并保持电源的安定性。当“ 子弹火车” 试运行时,我们的研究室接到招待券,可以参加试运行,感受它的快速感。大家都约好去试坐,维教授就是不去,他说电车跑得那么快,多么危险,那里可以去坐,其实当时的车速才不过每小时180 公里而已!

我们的实验室没有我所需要的器材,教授为我寻找可让我作实验的研究室。在当时可变速交流电动机可是一门尖端技术,一般研究室是不收外来的研究生,深怕技术外泄。最后东芝( Toshiba ) 府中工厂答应让我到它的工厂作实验。我们约定一星期上府中工厂两天,由工厂的技师指导我,我才明白只要我们能把电源的周波数改变,交流电动机的速度原则上就可以任意改变。因此我就专心在设计并试验改变电源周波的周波变换器上。当时已经有大容量的SCR出现,SCR 是可控的整流器,发个信号电流就通过,再发个信号电流就被截流,信号发出的频率就决定了周波数,就这么简单,但做起来可不容易。首先我们得把交流电用整流器把它变成直流,再把直流经过SCR 变成方形波,然后再把方形波梳理成正弦波,就可使电动机依加在整流器上的信号频率而变动转速。这个装置我们称它为 “INVERTOR " ,一般市场供电都是以固定的50 赫(HERTZ),或60 赫的周波数输送,” INVERTOR“ 就是把交流电转化成直流电,再转回可变周波数的交流电。我在1963年做这种实验,可是直到上世纪末才应用到家电,如冷气机、冰橱等。

我们的研究室除了主任教授外,还有另一位教授小贯先生,他是个咖啡迷,他收集了几十种不同地区和不同口味的咖啡子,每次研讨会的时候,大家都会选一种咖啡子研磨了泡来喝,因此对咖啡是门外汉的我也被磨练成咖啡的爱好者。也是在这种场合,我也养成会品味不加糖和牛奶的纯咖啡。

我们的研究室一共有四个研究生,其中有一位是弹子机(PACHINKO)迷,每当我们研究室里缺少咖啡粉啦、茶啦、或且糖,大家就会通知他,他就自动去打弹子机,不一会儿一大包各种茶点就应声而至。他的家族还有人养马,不时会在马场竞赛,他就会邀我们去马场替他们的马喊加油。生活过得多姿多彩。

主任教授很关心我的就业,他看到我的成绩单里,我选修了许多不是本科的科目但成绩却考得很好,而本科的科目却不怎么好,他问我为什么?我老实地告诉他我把电气本科当作是我的嗜好,而把其他的选修科当作是我生活的调味品。他觉得我的论调很新鲜,也很特别,但不是一般日本学生可以接受的。在以后的就业过程中,我的专业几乎没有机会用到,但哪些选修科却让我有更广阔的视野,待人接物也更平和顺利。


 

Wednesday, May 8, 2013

我的求学历程--硕士论文简介


在上世纪50 年代或60 年代,日本的大学还没有开放,因此都是以日语为教学媒介语,不像现在有许多大学为了招收更多外国学生,也开英语教学班。当然当时的毕业论文,也得用日文书写。至于用手写,可能因为当时打字机还不普遍,当然还没有电脑可供使用,这也考验了留学生的日文程度和书写功力。以下只简单地介绍毕业论文的格式及内容的标题,至于内容已经过时了,不便献丑。
 








Sunday, May 5, 2013

安倍要替外公平反

最近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大力鼓吹修改日本和平宪法,要恢复日本为“正常国家”,否认日本侵略战争,就没有战犯这回事,并为他的外公岸信介平反。岸信介是二战的甲级战犯,但却做了日本的首相。说到岸信介,让我忆起1957 年我刚好到日本求学,而岸信介正好在这一年当了日本首相。岸信介本来是一个以美国主导的国际法庭处以甲级战犯,美国为了需要日本参与美国的冷战战略,需要修改美日安全保障条约,而启用了岸信介。

当我进入早稻田大学就读的时候,学生时常闹学潮,上街游行示威,反对岸信介,反对修改安保条约。各大学相约定期举行示威游行,大家手拿标语,或手拉布条,写着 “ 打倒岸信介 ” 或 “ 反对安保条约 ” 等,由校园游行到国会大厦。我也参加过他们的游行,并看到他们把国会大厦的铁闸门给拉下。其中有一次与警方的冲突中,有一位他校女生桦美智子竟丧命现场,激起很大的学潮。

说到日本人对战争的看法,可以说只有一小部分对国际事务有兴趣的日本人,对过去的侵略战争才有一些认识,而大部分的日本人都不相信自己的父辈会做出那样不人道的事。日本就有一个叫“ 母亲会 ” (母の会〕的组织,时常招待留学生作恳谈会,本来应该是要了解留学生的困境,而给以一定的助言,但她们却大谈外国人对日本的误解,她们甚至告诉我们,外国人把东条英机视为魔鬼,冠以甲级战犯而被处死,其实他在家是一个非常爱子女的好父亲,也是一个爱家爱太太的好丈夫,怎么会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呢?由此我们也可以了解为什么主张要废除日本和平宪法重新整军的安倍晋三登高一呼,他的支持率就飙升至百分之76 !